芦苇荡里的野鸭蛋童年往事之十三

牟维列:芦苇荡里的野鸭蛋——童年往事之十三

不知是哪个渔业生产队的小船,躺在湖边的蒲草丛里。表弟把白露妹抱上船,俺俩使劲推着船屁股,船缓缓压弯蒲草,出溜进湖里。

表弟把俺拉上船,拿起船上的桨,左边划几下,右边划几下,不会儿船就撞向芦苇荡的岸。跳进水的他稳住船,让俺也下到水里。四只手抓住船帮,吃力地把船斜拖出水,再把白露妹抱下来,从后面推着她爬上芦苇荡的坡。然后,兄弟俩手脚并用,一前一后,连爬带薅地攀上坡顶。

苇荡里的芦苇密密麻麻,这是俺不曾想象到的。电影里的白洋淀,也没有这么多芦苇,一个水多、一个嘎子,让俺记住了水乡的白洋淀。可此时,浩淼的湖没看到,遮天蔽日的芦苇荡,着实让俺兴奋了一阵。

芦苇荡里没有路,表弟嘱咐要趟着走,不明原因的俺问为什么?他蹲下身,翼翼地拨拉开枯叶和嫩草,露出一扎多高、斜着口的、几个枯萎的芦苇茬子,表弟说这是收割芦苇后留下的。别看它们干的像柴火,看不见踩上,就得在炕上倒个十天半拉月,俺就吃过它的亏。怪不得白露妹拖拉着走,原是害怕芦苇茬子扎了脚。

不透风的芦苇荡里越趟越热,早饭时的两碗米汤,这会儿都顺着汗淌了出来。问表弟哪儿能找到水?他说前面不远就是壕沟叉子,一会就到。

何止是一会,趟的俺嘴里往外直冒火,咋还不到。表弟指着扑面迎来的所谓开阔地,是一小片收割后,不知又为何被遗弃过了几个岁月的干枯芦苇地,横七坚八的枯芦苇躺在这里,却没有水壕沟的影。

表弟见俺急得四处寻么,说着前面就是,你还得慢慢趟着走。跟在后面的俺,满耳朵里皆是芦苇叶的哗啦声。等到望见壕沟叉的水,冒火的嘴,吸进空气的湿润,霎时凉爽了喉。

白露妹紧忙搂住俺,小嗓声大地喊着她的哥。表弟闻声应着,拖拉的脚却是那么的慢。待来到壕沟前,让俺趴在沟坡上,他使出全身的力气,拽着俺的双脚。白露妹劲真大,俺喝着凉嗖嗖的水,也能感觉到胳膊被她死拽出的疼。从没渴成这样,像马又像牛,仿佛一口气喝干了一个湖。

回到被遣弃的荒地,表弟让白露妹捡一些干透易折断的细芦苇,小心别划破手,扎着脚。她应放下篮子去捡柴火,表弟和俺又趟着钻进稠密的芦苇荡里。

表弟边寻么野鸭下蛋的窝,边喊俺过来跟着他。他说迎着湖向阳的地方,芦苇旺薄草少,在它们的后面,芦苇少枯草多,最适合野鸭筑巢下蛋。

连个荫凉都没有,多热呀!野鸭妈妈们不嫌热,这儿没有密实的芦苇,方便飞出飞进。孵蛋时,天越热越好,最怕连阴的雨天,刚孵了一半的蛋,小鸭就连冷带憋死在蛋壳里。正说着,扑棱一声,惊得俺俩仰起头,原是几只野鸭飞向空中。表弟趟到鸭窝旁,拿起鸭蛋在脸上贴了会儿,又原样放回,说着小鸭快孵出来了。

俺也有模学样地拿起个鸭蛋贴在脸上,表弟问是热还是凉?大热的天,什么都是热的,没感觉出凉。他接过鸭蛋,只在脸上贴了一小会,就说是凉的,这个可以捡。

俺纳闷,明明鸭蛋热乎乎,表弟却说是凉的。他见俺容冷目疑,说出凉的真实原因。鸭蛋皮的热,不是蛋里面的热,蛋里面还凉着呢。您怎么知道?表弟晃晃手中的野鸭蛋,贴在俺脸上,瞬间感觉到丝丝凉意,于是疑云顿散。

芦苇荡里,兄弟俩各自寻找凉的野鸭蛋。每找到一窝野鸭蛋,俺都得拿起来轻轻晃晃,再贴到脸上用心感觉。如果蛋壳里传导的热,比蛋皮的热度弱,而不是凉,就照原样放回窝。如果是外热内凉,这个可以捡,就放进衣口袋。远处传来白露妹的呼唤,俺和表弟各自捂着口袋,边趟边大声地回应。

白露妹捡的柴火真不少,远看像似一个小小的柴火垛。不明缘由的俺,烤个野鸭蛋,怎用这么多柴火?表弟掏出口袋里的野鸭蛋,放在不碍事的枯蒲草上,俺也掏了个干净。

接下来表弟拿起根枯芦苇,虽折成几节,但还节节相连。他把几节连在一起的枯芦苇攥于手中,选了片稍微平坦的地,以苇代锨地挖起土。与其说是挖,不如是为铲,而且这锨,呲牙咧嘴没有刃。

不一会,一个浅浅的,圆凳子面大小的坑挖好了。表弟问俺还渴吗?俺摇摇头。他独自去了壕沟叉子,时候不长,就用上衣兜回一大团湿漉的泥。正疑惑这是干啥时,只见表弟把一个个野鸭蛋都团上泥。就着泥手,将团好的泥鸭蛋放在柴火上,泥鸭蛋上面再放层厚厚的芦苇柴。

白露妹点燃压在泥鸭蛋上面的苇柴火,等烧得差不多肘时,再燃旺泥鸭蛋低下的苇柴火,随后蒙上像小山丘似的土,在用手不轻不重地拍打拍打,直到冒不出烟。

白露妹伸出一个指头叫着哥,表弟抓起泥巴衣就往壕沟叉子跑,没跑几步就哎哟地停下,单腿站着看抬起的另只脚。还好,苇茬子刚划破脚的一层皮。不大的功夫,洗完衣服的他,一拐一瘸地趟着回来了。

芦苇荡的斜坡上,表弟和俺慢慢下到水里,没使多大劲,小船就出溜进湖叉子,桨又左几下右几下地划,跳下船的白露妹,突然想起篮子还在芦苇荡里,反正还要回来就忍住没吭声。

院内的树荫,离着树下的桌子几丈远,爷爷和二姑在树荫里各编着一领席。急匆匆的奔跑声由远而近,谁家的孩子谁知道,何况村中的孩子任其自由惯了。爷爷编着席,手中拿着席子的二姑停下活。

娘,俺这就去做作业,话落的表弟一头扎进屋,俺和白露妹怯怯地跟在后面。身后传来二姑的疑语:爹,这三个种不知又憋着啥坏。

作者简介:牟维列,山东济南市人,生于年,省散文学会会员,济南市中区作协会员。已在报刊、网络平台发表文学作品五百余(首)篇。

编辑:李勋修《青烟威文学创作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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