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北运河冬季也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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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福田

  京杭大运河是元、明、清时京师的经济命脉,但这条河道并不是一直畅通,尤其是在北方,有时候河道淤塞,有时汛期发生洪水导致河流改道,而且到了冬季,北方河流的河面结冰,不能行船,一部分运输就只能转入陆路。

  一般农历每年十月底前,滞留在北运河的漕船都会急忙往回赶,实在来不及的要就近泊港(码头附近专门停泊船只的水面)。冬天来了,北运河里已看不到漕船,昔日帆樯熙攘的河道一下子冷清了,北运河在冬季似乎突然就沉寂下来……且慢,北方的冬天没那么萧索,北运河转入到另一种热闹。

  首先就是河道捕鱼。北运河是北京到天津的一条大河,若不用于漕运,它就是一个天然渔场,不仅附近渔民,远到白洋淀的渔民也会赶来“分一杯羹”。冬季,河流结冰一般是从河道两旁开始的,它们从两边向中间延展,河道中间因为水的流动很晚才会被冰封,这要到数九寒天才会全面封冻。北运河的捕鱼船一般不大,直到河道完全冰封,捕鱼船才会彻底离开,所以将近一个月时间,北运河都是渔民的战场。

  河道完全封冻后,也不是不能捕鱼,只是换了另一种形式。通州已故文史专家刘祥先生是张家湾“打鱼刘家”的后人,生前每谈起家族打鱼的往事,都滔滔不绝,他还在《张家湾流经的几条河》一文中,专门谈到运河冬季捕鱼:

  那条河大去了,宽了去了。先前外河(北运河)结冰咱家也不闲着。几十号人,冬天“打大网”。深夜灯笼火把,选择鱼多水缓的河湾,凿好入网、出网口,然后隔两丈凿一冰眼,用一根长竹竿冰下牵动绠绳,直至放完百余丈长的“拦河网”,然后就是一点点齐力合龙收绠了。网长兜底走、吃水重,那就喊号呗:“上天给了一条河,你活我活他也活。大河给了咱一只碗,散碎银两光闪闪……”天亮了,上千斤鲤鱼拐子、鲫鱼鲇鱼黑鱼上了岸,连那哈着白气看热闹的种庄稼老把式都眼红了……

  这么大规模的凿冰下网捕鱼,只有像“打鱼刘家”这种捕鱼世家才有可能,一般人捕鱼都是小打小闹,能有多少收获就不好说了。临时客串下网也不一定能捕到多少鱼,有人就改成了冰钓,冰钓也得凿冰,但省去了下网拉网的辛劳,钓得着就有下酒菜,钓不着当凑热闹。

  除了捕鱼,北运河上还得有摆渡。冬天来了,北运河里的漕船南归,河道两边的行人仍要过河。当时的北运河上连浮桥都少,摆渡可是一个重要职业,隔一二十里地,总得有一个摆渡口,冬天河道都冻冰了,摆渡人还怎么摆渡?

  现在的北运河上已经很难再见摆渡了,但离它不远处,有一条大河上还有摆渡人,那就是潮白河。

  张述毅、张葆森两位老师讲述了冬天摆渡的细节:入冬后,河面还未完全结冰的时候,摆渡人要用镐砸冰,疏通河道,保证船只通行。数九寒天,严冬时节,冰面完全冻实,船工就在河岸两边,用推车推来土,在冰面上垫出一条道路,以方便过往行人和车辆,当然也收一些过河费。摆渡人很辛苦,每天天刚亮就得起床垫道,天黑后,他们还要值班巡逻,检查冰道。

  冬季,北运河还承担着北京到天津之间的冰上运输。不过,一般都是用爬犁、冰橇(也叫冰床)等小型临时性工具。听老辈人说过,当年很多做小买卖的人,冬天下天津卫或上京城,就是在北运河冰面上滑冰床,那样比陆路运输更快更省力。早年间,北京有些饭店冬天的海鲜还专靠这个来运输,图的就是时间短、货新鲜。有关北运河冬季冰上运输的事,我只是听上了年纪的老人(主要是我在漷县老家的伯伯和叔叔们)说过,没见到有史料上的记载。有一次无意间翻看天津的老照片,居然发现一张外国人在结冰的北运河上滑冰床运送物资,标注说照片拍摄于年,地点在杨村铁路桥附近,虽然这张老照片承载的是中华民族不愉快的记忆,但由此可见,运河上用冰床运输并非虚言。

  冬季的北运河,我还见过有用大冰车载人的,据说是运河上下游之间走亲戚,冰车也轻便,离开冰面背上走一段路也不算啥,我在漷县老家的堂兄弟们都这么干过。

  正常年份,北运河农历进入十一月开始见冰,第二年农历三月前冰凌已经融化,那时,从山东过来的第一批漕船到达通州,这批船到达当日就是北运河上盛大的开漕节。这一天,在通州的各大漕运码头上,人们要祭拜坝神,祭祀吴仲(主持修通惠河,确定通州城东北漕运码头地位),还要组织盛大的民间花会。从这一日起,北运河上又一年的漕运忙碌起来,直到冬季再次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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