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洋淀笔记府河河口湿地
梁东方
自西部山区流出的河流,向着东部平原上地势低洼的地方逶迤而来,在接近白洋淀淀区的时候河道已经非常宽阔,不仅每条河的河道宽阔,而且各条河宽阔的河道还因为都接近了自己的终点而形成汇合一片的大趋势。
漕河、府河、瀑河分别从正西、西南和西北三个方向注入藻苲淀,在进入淀区的时候,这个方向上的分野渐趋融合,在其融合的位置上,就是现在正修建“府河河口湿地”的地方。
站在路边隔水相望,被圈起来的这个工程项目之内,现在是一种寸草不生的冬日状态。没有树,也没有草,没有自然地貌的随意,有的只是一望无际的整齐。整齐的路灯顺着这样整齐的大地排挞而去,大地有多远,路灯就有多远。所谓人化自然都有这样一个完全人工的底子,草木生长起来才会在一定程度上形成既往天地自然时代里的某些皮相。
按说湿地不是修建出来的,一定是自然形成的。不过据说这个“湿地”兼有污水净化的设施功能,所以“修建”还是很必要的。否则一味按照自然河道的地表径流的方式流来的河水,很难完全达标。实际上这几条河都早已经断流,上游大多数时候处于干涸状态,下游有水,除了专门购买引来的水之外,便都很可疑。虽然上游城镇也都在搞净化工程,都打出了不让一滴污水流入白洋淀的口号,但在入淀的关口上再做一次净化工程也是非常必要的。
基于这样的情况,大多数时候这些河流抵达白洋淀的水量都不大,作为流水的河道,日常使用的往往都只是两侧堤坝下面的不宽的一条窄窄水域;宽阔的河道更多的是一种预防性存在,平常还是要利用其广袤来进行耕作的,种植的多是稻田和莲藕,
从这河口位置上顺着这样的堤坝向西走,就等于逆流而上;堤坝头上有扬水站,已经被钉上了“乡愁保护点”的铭牌,意思是未经许可不得拆毁,予以保留。这个红砖的扬水站的房檐上有水泥浮雕出来的永久性标语,向阳的一面是:抓钢治国根治水患变害为利扭转乾坤;向东的大门上是:东马村扬水机站。
与其说是建筑代表了乡愁,不如说是堤坝与堤坝两侧的景象更像既往湿地风貌的重要组成部分:没有硬化的土质堤坝两侧种植的都是杨树,杨树一层一层很密集,在堤坝上形成了密密的林荫路。这样密密的林荫路在平原上早已经消失,在这里硕果仅存是因为堤坝两侧都是水田和林地,没有庄稼被遮阴之虞。而树下经常有面积不等、形状不一的水域,这里一片那里一片,生着去年的水草,结着已经被今年早春的风撕开了口子、吹乱了细碎的蒲籽的蒲棒。
顺着堤坝前行,发现这样面积不等的水域终于还是被更有规模的巨大水面给比了下去,那是水田。水田里有去年收割以后的稻子整齐的丛状根,有似乎至今还没有收获的莲藕枯黑的茎叶,联想到经过村子里的时候看见有人家将挖出来的莲藕在地面上用拖拉机碾碎的景象,这些至今不挖不采的莲藕或是遇到了销路问题、价格问题吧。
除了稻作与莲藕种植之外,当然还可以利用水域来养鱼。实际上早春时候,这些自由的水面周围唯一可以偶然看到的人,都是垂钓者。
不论是自然水域还是整齐的水田,白亮的水面映照着春寒中阴晴不定的天空,都让看惯了干燥的大地的眼睛有被擦亮一样的惊喜。仅仅是凝望这些水面就已经足以让人获得异地旅行一样的兴奋。那些钓鱼的人,其实也是为了有个借口来这样的地方待着吧。还有什么充分过硬、不必为世俗解释的理由,可以让他们驱车到这荒僻之地来一待就是一天,甚至入夜也迟迟不肯离去的呢。
顺着大堤走上一公里左右,就会到另一处过去的红砖平房建筑:西马村扬水机站。这个扬水站的房檐水泥标语写的是:兴修水利为民造福。这栋被掏砖者掏出了几个大洞的建筑周围散放着几个集装箱住所,似乎是曾经住过人。堤坝上的边角地带还有被耕种过的菜地的痕迹。去年的望天椒一直没有收,经过了一个寒冷的冬天,所有向上的辣椒依然指着天空,却没有了秋天的红色,完全成了一种像是被腌制过后的黄白色;不知是豆角还是喇叭花的藤蔓类的植被,彻底干枯在篱笆上,保持着自己当初蓬勃葳蕤的样子,成为远处浩大水域的前景。
这样的“乡愁”是原汁原味的,未经修整和规划,依稀还有过去岁月的影子。在这样有树、有水、有没有硬化的堤坝小路、有野外气息的深远所在,徒步或者骑车都是上好的运动休闲选择,是在今天的平原上已经难以寻找的自然诗意充分的地方。
在干旱缺水的华北平原上,有水就已经是令人惊喜的异数,何况还有像是白洋淀这样水域面积浩大的水。而众多河流在即将汇入白洋淀的时候所形成的湿地与堤坝水田更是让这里形成了江南一样水网纵横的罕见景象。这是白洋淀在传统的水域淀区边缘地带的一种一向被忽略的美。
只是希望未来将其作为景点的同时,还可以尽量多保持一些这样未经过分打扰的、自然湿地与水田结合的传统农作地貌;让一切都在可以自我循环、无限往复的可持续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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