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史学习听老党员讲故事从战火中走出来的国
《会计口述历史》(第一辑)
上海国家会计学院会计口述历史
项目工作组主编
立信会计出版社
晚年张同辉
抗属中学的“红小鬼”
我年上学,年日本就发起了全面侵华战争。
因为我家在河北省的中部冀东平原——保定南边、离北京只有里地的安国县,离铁路线只有七八十里地,所以日本进犯卢沟桥以后为了巩固铁路沿线,很快就把我们县城都占领了。
我上学的时候是上上停停,停停上上。有时候老师让我当个“小先生”,那时实行小先生制。
我上小学的时候还是儿童团团长,后来我高小还没有毕业的时候抗属中学成立了,学校实行军事化管理,校长由冀中军区政委程子华兼任。年我进入抗属中学,穿上了列宁服,戴上了列宁帽。学校包括老师有六七百人,被编排为5个队,队长都是营职干部担任。
入学不久,正赶上年日军秋季大扫荡,3天都没吃上饭,一直行军,敌人的飞机还在天上侦察。最后是某天晚上在敌人眼皮底下,在离县城一里地的时候穿过去(某条逃生路),然后立即往东走。本来是想到鲁西,走到铁路边上时,由于敌人封锁得非常厉害,过不去,我们就都往回走,往回走的时候敌人的飞机天一亮就来扫射,队长让趴下就趴下,让跑就跟着快跑。
在抗属中心也没上多少课,三天两头跟着部队行军,跟着军队走、跟着军区司令部走。白天住下,一到傍晚就开始行军,一走就是六七十里、七八十里,住下以后第二天9点钟以后才上课。上课都在野外,学习军事、语文、算术、俄语、唱歌等。那时候成立抗属中学,是为了培养根据地和八路军的后备干部,学生待遇高于战士,是准排级干部。所以我们穿的是列宁服,冬天发的是黑衣服,比战士还多一个坎肩。
在濾沱河南边住的时候,天还没亮就吹紧急集合号,大家赶紧穿上衣服,背上背包在操场集合,集合之后队长说:“现在敌人已经开始进攻,离这不远了,限5分钟内吃好饭,吃好饭之后出发。”整装后队伍向西北走,走在濾沱河边上,司令员、政委、党委书记都在那儿,指挥着战士让位,让学生先过。
年5月,侵华日军又对冀中根据地发动了更大规模的“五一”大扫荡,学校通知我们
暂时回家,我就回到了家中,等候通知。
解放战争时期的银行会计
中学解散之后,我在家待了一段时间,还担任了青年抗日先锋队的队长。
年,敌人开始撤退,冀中行署招收经济训练班学员,我便离开家去了河北文安参加训练班。这个班等于是银行训练班,训练3个月后到冀中分行(晋察冀边区银行冀中分行,后改称华北出入口银行第一分行,以商号的名义专向北京、天津办理进出口业务,输出法币和土特产品,购进军需民用的必需品),由分行分配工作。我们一行3个人被分配到白洋淀,工作主要是做货币斗争,跟着工商局打击伪钞。因为那时候出入口银行对着天津和北京,进了外币要打入敌占区,让外国公司帮忙买东西回来给解放区。
没几个月又把我调回支行,让我去当会计。支行当时在现在的天津附近。年国民党进攻,我们又往南撤到白洋淀边上的鄚州,一直到冀中分行前方办事处,又把我调到那里去,没几个月华北第一出入口分行成立,且搬到了河北沧州。
我第一次做会计,什么都不懂,只能自己慢慢地摸索。我名义上上过中学,在那时候文化程度还算高。年,华北第一出入口分行搬到了沧州以后没几个月解放军就开始进攻了,把济南打下来之后钞票都运到我们那里去,再把这些东西“打”到天津去。我们单位后来都在天津,我是做留守,那时候算是总会计,上级每天来收集情况,做收尾工作,直到年4月份我进了北京,其他人则去了天津。我和一个副行长向总行汇报以后,他被调到察哈尔省当人民银行的行长,我则留在人民银行总行,还是做会计。
我在总行开始做会计以后,主要做资金调拨,那时候物价飞涨、粮食欠缺,每天要了解行情一主要是上海、天津的情况,比如了解每天上海黄金出入多少、库存多少,再向总行汇报,还要每天向行长汇报。那时候的行长是南汉宸,他原来是杨虎城的秘书长。
那时候没有长途电话,每天我搜集这些情况后都要摇半天电话。后来让对方(上海)每天固定时间向总行打长途电话汇报,用或者这些密码代表欠款、放款,但经常打着打着就断线了。
抗美援朝时期的军需科长
年6月,朝鲜战争爆发。四野南下以后,在东北只留了一个军,缺干部,更缺战士,什么都缺。应东北局李富春同志之邀,中央各部往东北抽调了多名干部。10月下旬,从人民银行抽调95个人,在东北组成临时领导班子,我是管组织的。原想成立随军银行,因条件不允许,只能在沈阳把大家就地分配到空军、后勤部、被服厂等。
我是年3月结婚的,4月份就出发到了沈阳,我们去的时候沈阳人很少,大部分原来的机关都撤到哈尔滨去了,美国的飞机天天来转,一拉警报我们就赶快躲到防空洞。我在东北待了3年,那时候东北不是现在的3个省,辽东、辽西、嫩江都是省,鞍山、本溪、抚顺是直辖市,察哈尔也归东北管。东北和中央货币不统一,东北依然用东北币,中央是用人民币,东北币0块钱换人民币1块钱,东北财政部等于是自己统管物资、粮食、烟酒专卖。东北财政部成立了军费军需管理局,我到那里当了军需科长,负责二线兵团,包括从朝鲜回国的伤兵。另外还有朝鲜驻沈阳公使馆,他们的经费也是我们供的。工作量很大。整体来说是供给财政,还没有企业这一套东西,比如支付等。
后来,由于东北不能负担整个抗美援朝的军队开销,所以军费又交给了中央财政部国防司管。我调到了东北财政部综合处,综合处什么都管,和办公室差不多。那时候物资的调拨用收付实现制,还不是核算。
上海杨树浦发电厂被炸以后,我还去看过情况,回来写报告,因为恢复需要资金,要向中央递交检查。
到年年初,河北出了张子善、刘青山案件以后,中央很重视,开始打老虎,就是“三反”“五反”,抓贪污腐化,东北局负责的“打虎队”到松江省(旧省名,辖今黑龙江省东南部,年裁撤,并入黑龙江省)去,也是从各单位抽调人员。从我们单位抽调了一位局长带着我们去,去的人都是骨干,从会计处抽了5个人,我是其中之一,待了3个多月,专门査账。
东北物资局在哈尔滨有十几个仓库,那时候管钱管物的岗位都是藏“老虎”的地方。最后査出来四五个“老虎”,万元以上算“老虎”,万元以下(千元以上)分“中老虎"“小老虎”,其他的都是千元以下的,有的是贪污的,把他们报到市里去等候批示处理。
国管局的“财务总管”
年年底,大区撤销,我又从东北财政部回到中央财政部,在经济建设财务司的重工业处担任处长,管煤、电、油3个能源行业,抚顺煤矿、本溪煤矿我都去过。那时候还没有化工,化工属于燃料工业。
年我得了肺病,在医院住了几年,切了肺之后,年调到国务院机关事务管理局中央行政经费管理处,这个处的管理范围比较大,不仅涉及党中央、国务院、各人民团体、各民主党派、各宗教团体等的事务,还涉及国务院各部门、全国人大、全国政协、最高法、最高检、6个大区中央局的事务。管理的对象不光是财务,还包括礼品、汽车、服装、住房、家具等,等于是一个大管家。
甚至一些不是财务的事也让我们管,我们还专门成立一个礼品管理科——各个单位买什么东西,必须经过它允许才能买;外国送的、各个单位自己不能处理的礼品,都交到这里来,报领导审批后,存在这里。
过去很穷,出国专门做的里面的小衣服归个人,但大衣都要交过来,谁出国再由总理批,到这里来借。所以,那些出国的人员出国回来之后,大衣都要交回来,原来国家领导人的貂皮大衣什么的也都要交回来。
汽车管理所则管理各部门的领导配车,包括国家领导人配车,如谁配车、配什么车。
因为我们等于是中央财政,实际上有些制度譬如差旅费、过节(补贴)等制度,财政部定了,以后中央各机关都按照制度执行。
“大跃进”的时候,我们把中央各部委的管行政经费的人,财务科或财务处的人组成一个协作组,每个月开一次协作组会议。有什么问题在协作组上说,大家给他出主意,大家交流问题是怎么解决的。有一段时间搞比赛,有一段很短的时间以表代账。看看谁家报表报得快。有的到了30日晚上,没到次月1日就报上来了报表。后来说这样不行,以表代账容易出错。于是就纠正了。
“文化大革命”开始后,中央行政经费管理处的工作遭到严重破坏,大批财会人员被下放、调出,原来的四五十人就只剩下两三个人,只管发工资,其他一切工作都停止了。年5月,我被下放到人民银行在河南淮滨的干校劳动,去了以后给当地带来不少改变,当地拉上了电线,用上了电灯、拖拉机。我还参加了县里清理阶级队伍的工作。
年,我回到国管局中央行政经费管理处。当时处里就剩下几个人了,我到各单位招人。那时候我就定了一个标准,只要愿意做会计工作,有高中文化程度,即使没有做过会计,只要你喜欢做会计工作,谈话了以后能调回来的设法调回,不能调回的就设法从已撤销的单位找人,从早些恢复的财经院校要人,每年甚至还通过财政部要两个大学生。因为调来的人大部分是一些年轻又没有工作经验的,才想起培训。因为在东北的时候财政干校里面有一个会计班是我们管的,所以在这一点上有经验。找到了之前的中央财政金融学院(中央财政金融学院,今天的中央财经大学)的院长,以前他是我们的科长,我是科员。我找他帮忙培养新人,连续办了3期,每期30多人。为了面更广一些,后来采用了讲大课的办法,从中央财政金融学院、中国人民大学请教授来礼堂上大课,多人,包括中央各部委及其下属事业单位的人,一个星期集中上一次课,培训效果不错。再后来又在中国人民大学办脱产大专班,30岁以下,具有高中文化程度即可入学深造,学期两年。
一直到退下来,我都很重视抓培训干部工作,包括后来的电脑培训,我们也是最早推行的。
年,中央行政经费管理处改为财务管理司,我被任命为司长。
期望:站在河边不能湿鞋
做财务工作的,你必须要自己站住脚,搞财搞物的不能沾,领导要以身作则。我们那时候要求特别严,最严的时候文化节别人送电影票都不能要,到单位检査工作,按规定也不能在单位吃饭。我这个人比较直爽,不管是谁,只要违背制度的事情我是坚决抵制的,所以很少出事情。比如我们那时候管处理物资,让委托商定价,一般他们定得会便宜些,所以我们财务司的人一律不准去买。不能让各单位干的首先自己不能干。
我们预算都是采取民主协商的形式一各部预算多少,你提出哪一个部门的预算必须说明根据是什么、有什么情况、有什么问题大家平衡,各单位协商,一个单位提出有什么特殊的要求一你要开几次会,这个会有多少人,住什么地方,都要算账,这样一来中央机关执行预算时超预算的很少。除此之外,平常预算的单位,年初定的时候是根据什么定的,之后又发生什么情况,都要放在预算中,要实事求是地去解决问题,不能说原来定的预算都不改。所以我们自己得掌握一部分东西,每年10月份以后调整,根据了解到的情况,确定哪一个单位需要补,哪一个单位需要减。
一个人管十几个单位,实际执行的情况,这个人最了解。每一个单位是什么情况,有什么问题,怎么解决,怎么样才合理,整个预算执行的情况、报表的汇总都得审查。对每一个人(的工作)都要定期检查,相互监督。在了解情况之后,哪些制度不合适,需要修改,则特殊情况特殊解决。
另外是如果有人不在了,别人要可以代替,搞协作关系。比如,你管(对接)文化部,我管(对接)司法部,但是我也要了解司法部的情况,你也要了解文化部的情况,这样万一你有什么事情别人也可以代替。
说到对于现在的会计从业人员有什么期待,实际上真正的会计理论知识我没有多少,不过就是组织一下,都是打杂的。但是我很注重“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并且这么多年工作下来,我们是属于管钱管物的,我强调的是站在河边一定不能湿鞋,我是始终拿这个来要求自己的。
摘自《会计口述历史》
资料:立信会计出版社
编辑:徐诺
上观号作者:书香上海
转载请注明:http://www.abuoumao.com/hyfw/2963.html